雪落时,深宫宴未歇。
北境的雪来得总比别处早,像一场无声的葬礼,埋了苏见雪上辈子的天真,她是被叔父从乱葬堆里捡回来的孤女,原以为熬到及笄能寻个寻常人家,却在十七岁那年被推上替嫁的轿——替的,是温家嫡女温碧云,嫁的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齐靖川。
大婚那夜,红烛烧得正旺,齐靖川却一身戎装出征,王府的红绸被北风撕得猎猎作响,像在嘲笑她这场荒唐的婚事,温家的人站在暗处冷笑,她攥紧了藏在袖里的匕首,指甲嵌进掌心,却一滴泪没掉,她不知道,这场替嫁,原是叔父与温碧云联手布的局,只为让她成为温家夺路上最无辜的祭品。
可她没死。
再睁眼时,她回到了替嫁前三个月,看着镜里尚带青涩的自己,苏见雪笑了,笑得比北境的风还冷,这一世,她不再做任人揉捏的泥人——叔父的“关怀”她照单全收,温碧云的“姐妹情深”她虚与委蛇,甚至温家精心编织的假孕夺位阴谋,她都一步步拆穿,像剥洋葱般,让那些藏在权谋深处的龌龊暴露在日光下。
齐靖川是这场漩涡里最 unpredictable 的变量,这位手握重兵的摄政王,初时对她满是猜忌——一个突然“温顺”的替嫁王妃,怎么可能不藏心思?他冷眼旁观她周旋于温家与朝臣之间,却在无数个深夜,撞见她对着灯烛研读古籍,眉眼间是与他印象中全然不同的坚韧与聪慧,他开始动摇,从猜忌到好奇,从好奇到……被吸引。
他们像两块在冰面上互相试探的磁石,明明靠近却带着刺,直到温碧云狗急跳墙,构陷苏家通敌,一夜之间,苏氏满门被锁拿入狱,那天雪下得极大,齐靖川一身血衣闯进天牢,挡在她面前说:“我保他们。”可信任一旦碎过,再难重圆——上辈子他为了权力漠视她的求救,这辈子,她怎么信他?
苏见雪没哭,只是从袖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纸,那是她偷偷从市集淘来的、前朝流传的《律法残篇》,她站在朝堂上,用那些“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”“证据确凿方可定罪”的“歪理”,震得满朝文武哑口无言,温碧云假孕的破绽、构陷的铁证,在她一句句“法不容情”中无所遁形。
政变那夜,齐靖川握着剑站在她身侧,说:“这一次,我陪你。”雪落满了京城,也落满了他们并肩的影子,当温家彻底倒台,当仇人伏法,苏见雪终于明白,复仇从不是终点——雪落时宴深,原来最深的爱,是在权谋的深渊里,拉对方一把,也让自己学会救赎。
雪停了,天光破云,齐靖川的手覆上她的,掌心温热,像这迟来的春天。“往后,宴深雪落,都是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