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江南的雨,总带着化不开的墨色,青石巷深处,画师马梁的摊子支在斑驳的檐下,枯枝蘸着残墨,在素绢上晕开人间百态:农人弯腰时脊背的弧度,孩童追着纸鸢时扬起的衣角,檐角炊烟被风揉碎的形状——他的画里藏着滚烫的烟火气,也藏着他对这世界最朴素的眷恋。
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,打湿了他的画稿,却也为他带来了命运的转折,檐角滴水砸在青石板上,溅起细碎水花时,马梁瞥见墙角躺着支斑驳的旧笔,笔杆上的“仙”字被岁月啃得模糊,像是被无数人摩挲过,他本以为是寻常遗落,随手拾起,却在为邻家病弱的农人画补犁耕牛时,笔尖墨痕忽然活了过来——那黄牛昂首长哞,蹄下生风,真真替老农扛起犁铧,稳稳走进春耕的田垄里。
马梁愣在原地,看着墨牛犁过的地方,素绢上的墨痕竟真的在泥土里生了根,他这才明白,这支笔不是凡物,而是有灵的“仙笔”:凡所绘物,皆可具象,只是需以心为引,以善为墨,从此,他不再为生计奔波,提笔成了苍生的“画匠”。
久旱的村落里,他画漫天乌云,墨点落处,甘霖如注,干裂的土地饮下琼浆般裂开细缝;寒冬雪夜里,他为冻僵的樵夫画通红炉火,墨痕燃起的暖意,让僵硬的手指重新攥紧柴刀,乡野间,“马神仙”的名号不胫而走,可这仙笔的奇能,却像黑夜里的烛火,引来了贪婪的蛾。
太守听闻仙笔能化万物,视其为敛财奇珍,更勾结修行百年的妖道张婉琳,那女子一身素衣,笑起来眼波流转,像江南最温婉的春水,可眼底却藏着蛇蝎般的狠厉,她假意求画,说要为灾民画粟米,却在马梁提笔的瞬间,袖中银针闪过寒光——她要的从来不是画,而是这支能点石成金的仙笔,以及仙笔背后,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。
雨还在下,马梁握着斑驳的旧笔,看着素绢上未干的墨痕,第一次觉得,这江南的烟雨,竟也浸着几分寒意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