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《孤灯残影照归人》
1919年的北平,风沙裹着枪炮声掠过什刹海的残荷,也吹进了沈公馆雕花窗棂,商会会长沈家的书房里,沈清欢正临摹《洛神赋》,墨香里撞进一身青竹气的少年——陆远之,他怀里揣着《新青年》,眼睛却只黏在她腕间银镯上,“远归”二字刻在镯心,是她出生时算的命,盼她等待的人能远行归来,彼时不知,这二字竟成半生咒。
荷花池边的初遇,是她为他绣荷包,针脚里藏满少女心事;是他给她讲“德先生”“赛先生”,眼里燃着新火的少年意气,军阀混战的枪声撕裂北平那天,陆远之攥着她的手,掌心汗湿:“清欢,等我,打走军阀,回来娶你做全北平最幸福的新娘。”他把一盏绘着并蒂莲的琉璃灯留给她,说灯亮着,就像他在身边。
可“等”字太重,重到压垮了沈家,沈老爷被诬私通革命党,死在军阀吴佩孚的酷刑下,沈家一夜倾颓,吴佩孚之子吴世雄看上沈清欢,要么做姨太太,要么进乱葬岗,她抱着琉璃灯跪在灵堂,灯油烫出的水泡,像极了陆远之临别时她在他袖口抓出的褶皱——守着灯等他,还是等一条活路?她终究选了后者,成了吴公馆西厢房的四姨太。
每晚睡前,她都把琉璃灯擦得锃亮,对着灯影发呆,灯罩上的并蒂莲早被眼泪浸模糊,就像陆远之的脸,在记忆里越来越淡,而陆远之在南方浴血奋战,从小兵到团长,身上添了十几道伤,他听说沈家破产,听说她被军阀强占,后来只得到一句“她早就不在了”,他站在阵地上,对着北方磕头,把琉璃灯的影子刻进心里,以为那是再也见不到的白月光。
1927年,北伐军攻克武汉,陆远之成了战地医院名医,那夜送来个重伤姨太太,浑身是血,眉眼却依稀熟悉,他颤抖着取弹片,看到她腕间裂了缝的银镯——“远归”二字还在,她醒了,看着他,哑着嗓子喊:“陆……陆先生?”他叫她“沈小姐”,她叫他“陆团长”。
十年等待,十年错认,琉璃灯的灯芯换了无数次,人心却被乱世磨出厚茧,北风再起,灯影摇晃,像两段拼不回的人生——孤灯照残影,归人已白头,这乱世里的爱情,终究是等到了归人,却等不到当初的少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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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、夜深独坐,孤灯摇曳。耳机里流淌着旧日旋律,像一把钝刀,反复剐蹭着结痂的伤口。曾以为能抚平的遗憾,在音符里发酵成更浓的苦。曲终人散,余音绕梁,长恨如藤,缠绕心房,再无出口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