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池镇的晨雾总伴着猪骨铺的剁骨声醒来,云天娇挥着厚背砍刀,刀锋过处骨肉分离,汗水顺着晒红的脖颈滑进衣领,浑不在意——直到镇东头药铺老掌柜哆嗦着递来一叠泛黄欠条,说是顾砚书那书呆子为给爹抓药,把铺子抵了债。
“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,哪还得上?”老掌柜声音发颤,“云姑娘,您要是不收债,我这把老骨头就得铺这药铺里了。”
云天娇盯着欠条上“顾砚书”三个字,笔锋清隽却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冷,她把刀往案板上一插,脆生生道:“行,债我收,人,我娶。”
三天后,顾砚书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,被“押”到了杀猪铺前,他眉眼如画却像只炸毛的猫,声音又急又气:“云天娇!你这是强买强卖!”云天娇一把将大红盖头往他头上一扣,洪亮的嗓音震落屋梁灰:“少废话!年池河的规矩,嫁鸡随鸡,嫁猪随猪,从今天起,你是我云天娇的男人!”
新婚第一夜,顾砚书抱着被子缩在堂屋,鼻尖萦绕着生猪肉的血腥味,胃里一阵翻涌,云天娇哼着小曲剁完猪下水,端着碗热汤进来:“喝点,暖暖胃。”他别过脸,下巴抬得老高:“我不喝这种粗鄙之物。”云天娇把碗往桌上一墩,刀背在案板上敲得震天响:“傲娇什么傲娇?信不信我把你按案板上剁了?”顾砚书一噎,偷偷瞥她——油灯下,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,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,让他心头莫名一软。
日子久了,这“强买强卖”的婚姻竟透出甜来,镇里人笑话云天娇“女强男弱”,她偏拉着顾砚书合伙开兽医铺:她学给猪羊接生,他教她辨认草药;她熬夜研究饲料配比,他就在灯下给她抄医书,有次她被疯牛顶伤了腿,顾砚书守了她三天三夜,药铺的门第一次没开,镇上人议论纷纷时,他却红着眼眶对她说:“以后不许再冒险,我养你。”
肉联厂开业那天,云天娇挺着大肚子站在剪彩台上,顾砚书穿着崭新长衫在台下攥紧拳头,鞭炮炸响时,她生下大胖小子,他冲进产房,看着她苍白的脸和孩子的哭声,第一次红了眼眶——这个曾被他视为“粗鄙”的女人,用她的坚韧和温柔,给了他一个家。
七年过去,剁骨声与药香在年池河的夕阳里交织,云天娇的肚子又鼓了起来,顾砚书成了镇上最受敬重的医生,却还是会在她杀猪时偷偷递上围裙,会在她累得直不起腰时,从背后抱住她,声音低沉:“天娇,我们这辈子,谁也别想甩掉谁了。”
一个杀猪匠,一个傲娇医生,用最朴素的真心,拐出了一辈子的圆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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