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狱铁门在身后轰然锁死的那一刻，林卫东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穹——十年牢狱，磨平了他年轻时的棱角，却未熄灭眼底那团被冤屈烧了十年的火，当年替刘镇长儿子刘强顶罪时，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耳边回响，如今姐姐坟前那张带着淤青伤痕的照片，早已成了刻进骨子里的烙印。
出狱那天，一张薄薄的肺癌晚期诊断书递到他手中，医生说最多三个月，他没笑，只比十年前在法庭上认罪时更冷，他没有回那个早已物是人非的家，径直走向姐姐的坟前，新堆的土上，碑上姐姐的笑容依旧温柔，可林卫东记得清楚，姐姐走那天，嘴角还留着刘强留下的青紫淤伤——那个他替顶罪的“好人家”儿子，干的“好事”。
他摸了摸怀里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，硬邦邦的，像十年前他替刘强顶罪时，口袋里那颗没打响的子弹，这回，它响了。
第一枪，打在刘强喝醉的巷子里，子弹穿过膝盖时，林卫东蹲下来，看着那张因恐惧扭曲的脸，像当年姐姐看他时一样绝望：“刘强，我不是来认错的，是来惩罚你的——你欠姐姐的，该还了。”
第二枪和第三枪，送给了强占他家宅基地的大伯夫妇，他们占了老宅盖小楼，把病重的母亲赶进漏雨的柴房，此刻正数着刚收的租金，看见枪吓得裤裆都湿了：“哥，我们是亲啊……”大伯哆嗦着求饶，林卫东眼神冷得像冰：“亲？你们逼我妈跪在雨里求你们的时候，想过亲吗？”
枪声没引来警察，却引来了缩在墙角的小姑娘，脸上带着新伤，像极了当年的姐姐，林卫东举枪的手顿住了，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星星：“叔叔，你……是来救我的吗？”那一刻，他想起了医生说的“三个月”，想起了姐姐坟前没烧完的纸钱，慢慢放下枪，掏出仅有的钱塞给她：“走，别再回来了。”
最后一站，是刘镇长的家，如今他升了书记，正谈着项目，看见林卫东，茶杯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：“林卫东？你疯了？我是书记！”林卫东笑了，笑声裹着十年的委屈和恨：“十年前你说‘卫东是好孩子，我儿子会报答你的’，可呢？我姐姐死了，我妈死了，我坐了十年牢，你还当着你的书记！”他举起枪，枪口对准刘镇长的眉心：“我不是来认错的，是来惩罚你的——所有欠了债的，都得还。”
子弹穿过去时，林卫东倒在了地上，他看见刘镇长惊恐的脸，看见窗外照进来的光，像姐姐当年给他缝衣服时，窗外的阳光一样暖。
后来，刘强、大伯夫妇、刘镇长都被定了罪，林卫东的名字没人再提起，只是偶尔，村里那个被救的小姑娘，会站在姐姐的坟前放束花，小声说：“叔叔，你惩罚了坏人，也救了我，谢谢你。”
风过处，坟头的草轻轻摇，像那年他走出监狱时,天边漏出来的一缕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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