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《阳谋》
大胤天禧年间,朝堂如一面蒙尘千年的铜镜,金銮殿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虚浮的光,玉阶上新落的朱砂未干,便被御史中丞马瑞泽手中的弹劾状染上更深的暗红,这位三十岁便以“铁面寒胆”名动天下的清流,执意要剖开户部亏空的脓疮,为这艘飘摇的帝国巨轮刮骨疗毒,他未曾料到,自己踏入的并非肃贪的战场,而是权贵们用欲望与算计编织的巨网——他穷追猛打的贪墨官员,不过是棋盘上诱人的饵,真正的猎手,隐于更深沉的暗影。
弹劾被内阁驳回,言官的唾沫几乎将他溺毙,当马瑞泽困于漕运弊案的迷雾,被“沽名钓誉”的攻讦撕扯得遍体鳞伤时,礼部侍郎冯艺然着一袭月白常服,踏进了这滩浑水,这位清流名士温润如玉,谈笑间引经据典,连最顽固的老臣都为之折服:当马瑞泽被“弊案牵连宗室”的死结困住,他深夜造访,从《盐铁论》残本中拈出“盐铁之利,当归天下”,点破症结;当朝堂攻讦如潮,他御前力争声若洪钟:“国之柱石,岂容折辱?”曲水流觞间把酒言欢,夜雨敲窗时共商对策,所有人都以为,这是乱世里两束相互照亮的光。
直到边关八百里加急密函如惊雷劈开假象——人户部与北狄互市的账目副本上,一行朱砂小字刺得马瑞泽双目生疼:“冯艺然与靖王世子过从甚密,其助君,实为借君之手,清空朝堂,为世子铺路。”他指节泛白,想起冯艺然那句“乱世当用重典,仁慈是对恶人的纵容”,想起他“恰好”寻得的关键证据,想起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淬寒锐光——原来温润是面具,援手是算计,所有的“恰逢其时”都是精心布局的棋局。
这盘棋,冯艺然走的是“阳谋”:扶持马瑞泽剪除太子党羽,默许他查贪腐却暗中泄露方向,让他恐慌中依附自己,每一步都光明正大,合乎情理,却步步为营,将马瑞泽逼入“清君侧”与“助权臣”的两难深渊,当北狄使团密室里,冯艺然的玉佩与账目印记重叠,马瑞泽终于彻悟:这从来不是善恶对决,而是两个理想主义者在权力熔炉中的交锋——一个坚守底线,一个向深渊妥协,九十章风云变幻,究竟谁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落下最后一子?答案,藏在每一步阳谋的算计里。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