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民国十六年的江南,雨总也下不完,沈家大宅的红绸还没被雨水浸透,新嫁娘沈雁回就被山匪从喜轿里拖走,七日后在乱葬岗寻回时,凤冠霞帔成了裹尸布,腹中胎儿却随雨躁动——她成了全城的笑话,首富父亲当众砸了祠堂牌位,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送来退婚信,字字如刀:“沈家小姐清誉已污,沈傅两家婚作罢。”
绝望漫上来时,留洋归来的商会会长傅时雨撑着黑伞立在雨里,西装笔挺的青年,袖口沾着码头咸腥气,递来的聘书只有一行字:“傅某缺个管家,沈姑娘可愿屈就?”他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像雨夜江水,不问她的肚子,不提劫案,只说“管三餐,管账目,管好自己就行”。
沈雁回成了傅公馆的“沈管家”,每日清点账本时,总觉得他目光落在她发间——那里藏着母亲塞的血玉簪,簪头“傅”字被岁月磨得模糊,某夜梦魇惊醒,她撞见他站在梳妆台前,指尖正拂过那枚簪子,声音哑得像被雨泡过的旧书:“我寻了它十年,原以为早随我阿姐葬在江底了。”
她刻意避谈的山匪窝,也在剿匪后浮出水面,傅时雨带人踏平黑风寨时,曾误杀一名眉眼酷似她口中“恩人”的山匪,当他在襁褓中看见她的儿子眉眼与亡友神似,她终于抱着孩子跪在雨里,泪水混着雨水砸在青石板上:“那夜雨太大……我没看清救我的到底是谁,只记得他护着我时,腰间玉佩和你的……一模一样。”
战火燎原时,傅时雨为她挡下子弹坠入江心,沈雁回从残破荷包里摸出两张南洋船票——那是她变卖最后嫁妆换的,船票日期,正是他初遇她时说的“雁归晴日”,多年后外滩钟声响起,傅时雨拄着拐杖站在雨中,望着天边雁群喃喃:“沈雁回,我忘了很多人事,却记得你说雁归时总要下雨。”身后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哽咽:“所以我来接你了,傅先生,这次,雨停了。”


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