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春迟未晚》
深秋的竞标会现场,玻璃幕墙折射出冷冽的光,将陈牧耶的身影割裂成碎片,她握着钢笔的手指在竞标书上压出泛白的印痕,甲方席上那个五年未见的身影,正低头翻阅文件,西装袖口露出低调的银色袖扣,眉眼间褪尽青涩,淬着冰层般的疏离,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别人的台词:“李总,久违。”
李子锋抬眸时,咖啡杯沿的雾气漫过他眼底的情绪。“陈设计师,这次的项目,我希望由你操刀。”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客气,可陈牧耶记得,五年前他总爱揉乱她的头发,说“牧耶的设计里,总带着春天的味道”。
那年他们刚毕业,一个在建筑设计院实习,一个在工作室接单小项目,李子锋会在她改图到深夜时,捧着热汤和刚出炉的蛋挎出现在楼下;她会在他熬夜做模型时,偷偷在他画图的手背上画只小猫,笔尖蹭得他痒笑,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,直到陈牧耶发现自己怀孕,却在某天醒来后,只留下一张冰冷的便签和空荡的房间——他消失了,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
五年里,她把自己熬成了业内知名的设计师,用项目填满每一个深夜,把回忆碾成图纸上的线条;他在国外从建筑师做到项目总监,却在每个异乡雨夜惊醒,梦里是她苍白的小脸和医院走廊刺鼻的消毒水味,当年他查出她有遗传性心脏病,急需手术,却凑不够手术费,只能接受海外高薪项目,想着等攒够钱就回来,却不知她误以为他为了前途抛弃了怀孕的自己,独自在手术室外签下同意书,孩子没保住,心也跟着死了。
“陈小姐,您的设计很棒,但甲方希望更‘商业化’。”评审席上,李子锋的助理话锋转锐,“去掉您方案里那些‘不切实际’的绿植墙。”陈牧耶攥紧了桌下的手,那曾是李子锋最爱的地方,他说“建筑应该像植物,会和呼吸共生”。
散会后,李子锋堵在电梯口。“收购你公司的股份,是为了给你更好的资源。”他声音发哑,“当年……”
“李总,”陈牧耶打断他,电梯门开的瞬间,她看见他腕表下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她当年编的,里面裹着一颗小小的银杏果,“过去的事,不必再提。”
可命运从不给人逃避的机会,陈牧耶母亲突发心衰,手术费缺口像巨兽般吞噬着她,李子锋拿着泛黄的病历本出现在医院门口,里面夹着五年前的手术缴费单,汇款人姓名是他。“当年我走,是为了救你。”他眼眶通红,“可我回来时,你已经把孩子……”
雨水砸在窗上,像那年她躲在咖啡馆哭了一整天的声音,陈牧耶终于抬起头,看见他眼底的血丝和从未有过的脆弱:“这一次,换我等你。”
迟来的春天里,两颗在时光里漂泊的心,能否找到归途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