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暮色如墨,浸透沿海小镇的礁石,陈柄希背着半人高的画具包,像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孤鸟,在浪花声中蹲了三天三夜,画室里,债主的封条比他的画纸更刺眼;画廊里,买家那句“毫无灵魂”的嘲讽,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,他曾以画笔惊艳画坛,如今却连海浪的弧度都描摹不出,任凭咸涩的海风卷走画稿,也卷不走心口的空茫。
一辆褪色的冲浪板突然撞进视线,带着面包的碎屑和女孩的笑骂,张梦薇的头发被海风吹成乱糟糟的鸟窝,她皱着眉把半片啃过的面包塞进他怀里:“发呆能还债?来‘浪尖’打工,包吃包住。”冲浪店的玻璃窗上,渐渐映出两张疲惫的脸——一个是被现实折断翅膀的画家,一个是守着父亲失踪阴影的冲浪少女。
陈柄希教张梦薇用炭笔勾勒海浪时,总见她在画纸角落画个模糊的男人背影。“我爸三年前出海救人失踪了,”她语气轻得像海风,手指却攥紧了画笔,“有人说他死了,有人说他躲起来了。”陈柄希忽然想起那幅被退回的《归巢》:画中孤鸟望着空荡的巢,原来每个人的孤独,都是同一片深不见底的海。
风暴来得猝不及防,台风夜,陈柄希为救被巨浪卷走的张梦薇,被狠狠砸进深海,醒来时,他躺在破旧的渔船上,船舱里半箱伪造的海关文件,像生锈的刀尖,割开了小镇平静的表象,张梦薇在父亲遗物里翻出泛黄的渔港地图,红笔圈出的礁石区,正是他昏迷的地方——那里藏着父亲们用生命守护的秘密。
走私船的汽笛撕裂黎明时,张梦薇举起父亲旧相机,镜头里是罪恶的交易;陈柄希蘸满船帆上的颜料,画出歪歪扭扭的求救信号,两只孤鸟在惊涛骇浪中撞见彼此的伤痕,也撞见了飞越沧海的勇气,他们穿过走私者的追捕,揭开被海浪掩埋的真相,终于懂得:所谓归岸,从不是某个具体的港口,而是当有人愿意陪你直面风暴时,哪里都是岸。
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,陈柄希的新画《越沧海》里,两只鸟的翅膀交叠着,飞向晨光微亮的海平线——原来孤独的尽头,是与另一只孤鸟,共同飞越沧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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